马林虎：炉峰感怀

久居闹市，车水马龙，人声鼎沸，喧嚣连天，成线点似的工作生活业已疲惫，又钻进火柴盒般的笼子，更添沉闷，偶有微风吹窗，进来的多是烦人的心绪。双休日，友人拽住，指点东南处，“何不上会稽，登炉峰？”遂备上行囊，几人相伴而去。

青山高耸，薄雾氤氲，炉峰象一位亭亭玉立的仙女，缓缓地从天边走来，张开那柔美的胸怀，不分贵贱地迎接凡尘中的善男信女。

石径如绳，盘山穿壑。石阶上，行人络绎，个个气吁，抑问为游？为财？为运？似乎只有山道旁青青灌木，才能猜透人们心秘。行到绝壁处，以为路断，石径却斜斜一撇，仿佛如一架天梯，把游人接向茫茫仙境。但见山色绝美，怔得人无语，只在心里轻轻啊一声，痴痴怀疑张大千，把巨幅画卷丢在山间。一壑白雾流动，细听有叮咚声，莫非葛仙翁还隐居在此，抚琴弹奏《高山流水》？恍惚间云端深处似有一位白髯老道吟唱着：

稽山收雾秀色现，镜水无风波自长。

莫道春度多忧烦，惟有读好此青山。

收回无穷的遐思，满眼见的是青松与藤萝，满腹人生疑问，暂且付与青松藤萝说。千年风霜，几世寂寞，松不减半分翠色，依然一树雄气；悠悠岁月，几度春秋，藤不敢丝毫苟且，依然见隙争生。炎凉寻常事，枯荣任随它。日出日落，云聚云散，风起风止，几曾见他们惊过、喜过？

松谷竹壑，山风徐来，声若铁箫铜笛。风自远古吹至现在，夹杂着禹在此得到金简玉书的开怀壮歌，呼啸着越王勾践面对大好河山破碎后的凄凉悲声。天地悠悠，怆然涕下，壮的是人生逢时，斗志凌云；悲的是人生无奈，空有抱负。人类得无限空间为舞台，悲喜剧似可尽情演下去，然时间无情，无论剧情如何出色，该落幕时必落幕，能留存一道美妙音符，算是大大的成功！

青山这本书最耐读的是古怪的山石，这层层岩石原是大自然万年风雨随意雕刻成的，偏偏被人赋予情绪，演绎故事，山石由此“活命”。天赐石以形，人赐石以名，形名相合，秀秀青山便有了“鸳鸯石”、“狮子岩”“香炉峰”。山石可谓奇书中一阙阙词曲，一幅幅插图，引来名人题词，雅人赋诗，看来仁者爱山，智者乐石是人的天赋。

登上炉峰，似读书读到精彩处，此时凭高远眺，眼底是平畴绿野，远望是碧水连天，静听是梵音如歌，身感是清风两肩。思绪如云任意来去，自古至今，人看青山，山岁岁苍翠，青山看人，人岁岁老去。如绳石径曾走过多少仁人豪杰，皆湮没无闻，传世的能有几人？今日又来几多登山者，流芳后世又能有几人？那如绳石径穿透一道风景：曲、险、累。一些人中途歇了，不再向上，一些人甚至返回山下，一些人则顽强登上绝顶。

回首石径，那一条如绳之路不就是人生之路么！

[作者单位：中共绍兴市委统战部（绍兴市民宗局）]